四月，巴黎依然寒意未消。汽车从高速公路驶向南方，只需要3个多小时就可以抵达法国中部的城市克莱蒙费朗（Clermont-Ferrand），这里离目的地火山小镇里永（Riom）只有60公里山间公路，不时有一树冷白色的梨花从路边冒出，在黛青的远山和灰色的农庄的衬托下分外漂亮，这里虽更靠近南方，但山区的清冷让我们都往身上加了件外套。

这里属于法国的奥弗涅区（Auvergne）（省），开车的巴斯卡为了让来自中国的客人仔细欣赏到家乡的风景而放慢了车速。奥弗涅的中央高原是整个欧洲最大的火山区，有2700平方公里，1985年成为国家保护区。从波尔多方向（大西洋）吹来的季风给这里带来充足的雨水，肥沃的火山灰上长出欧洲大陆最好的牧草：4月到9月在这里放牧，一头牛加一头小牛，牛的主人要付给牧场1300欧元的租金。这里出产的牛有漂亮的像希腊竖琴的犄角，牛和奶酪都叫“Salers”，大多供应给巴黎的高级餐厅，所以在这一带拥有一块高原牧场是真正意义的富裕。德国人、英国人、爱尔兰人都来这里买种公牛回去，在2007年春的小公牛年度拍卖会上，最贵的一头牛拍到5760欧元。在里永小镇唯一的超市里，它的肉铺和法国其他城市不同，肉铺是以一种半独立半合作的状态在超市里存在的，这里出售的牛肉不是从超市的采购体系里来的 ，而是地道的本地“Salers”，每公斤18欧元。“没办法，从来都是其他地方的人来这里买牛，奥弗涅的人吃不惯这里以外的牛肉。”巴斯卡骄傲地说。

奥弗涅可能是法国最早有人居住的地区之一，在里永镇附近的森林里，考古学家发现了一片大约公元5 世纪的高卢人古村落遗址，在山坡上有十多座地穴般的石屋遗址，每个石屋的入口都用石墙砌一道逗号形的弯道，以阻止敌人和野兽直接冲进屋里。虽然高卢人古村落遗址的具体年代有待考证，但另外一个20年前的“遗址”可以看出法国人可爱的固执：为了证明这里是高卢文明的起源地，上世纪90年代初，一对法国夫妇带着两个不足十岁的孩子，不用任何现代化的工具和物品，完全按照原始社会的生活和生产水平，在这里的一条小河边生活了整整一年。他们在河里捕鱼和青蛙，在树林里养牛和羊，用干草和松针搭屋，用羊皮御寒，除了冬天最冷的两个月过得比较艰难外，经过这一年，这里被证明是一块风水宝地。我们去到这个现代“遗址” 时，这一家子留下的草屋和围栏依然坚固，在欣赏法国人的这种可爱的“轴”的同时，我突然想到，在我的家乡广东，如果有一天我们失去所有的现代文明，是否还能有一块这样没有被污染的净土，可以让我们从头来过？

里永镇是一个典型的法国中部小镇，安适，有现代化的基本设施却自成体系，八成建筑都有上百年的历史， 但它仍然是一座非常好的小城市，这里有小百货店和养老院，有足球场、电影院和网吧。

二十多年前每天还有固定班次的火车通到这里，后来由于传统农业没落，不愿意干农活的年轻人纷纷到大城市生活，这个法国小镇曾一度衰落。奥弗涅人自古多外出谋生，在巴黎，有约8成的咖啡馆都是他们开的，凭着勤俭和坚忍，用自己的小酒馆和咖啡馆，在大都市落地生根。

直到近年，这里的传统农业和农产品重新被欧洲人发现，“Salers”牛肉和奶酪重新出现在高级食品店的橱窗里，而它的火山风光也越来越受欢迎，毕竟，这里是每年环法自行车大赛的山区赛道，火山地区的崎岖地貌是一块坚硬的磨刀石，而奥弗涅人这个时候，会坐在赛道边的乡村小酒馆里，喝着开胃酒，万般同情地看着那些实力不济的自行车选手在山路上吃尽苦头。

作为度假目的地，奥弗涅的价值在最近几年才被发现，先是越来越多的法国人选择来这里度过炎热的夏日，这里比去阿尔卑斯山地区和地中海沿岸度假的费用便宜差不多一半。在里永镇里，舒适的旅馆单人间连早餐价才35欧元，在巴黎恐怕得三倍。重要的是清净两字值千金，作为法国的腹地，欣赏这里的牧区风光、丰富的地貌和植被比挤在南方拥挤的沙滩上好得多。奥弗涅人发现，以前几乎荒弃的农舍开始值钱了，先是巴黎人，接着是比利时人，德国人，荷兰人……越来越多人开始在这里买房子，开始只是度假，后来干脆搬来长住，在阿普松镇，有一名比利时画家买下一栋农舍，一半作为工作室，一半作为小旅馆，没有任何广告，生意已相当不错。

最大的收获还是奥弗涅人自己，在另外一个小镇，我们参观了一个私人小博物馆，由退休的奶酪工让·皮宏（Jean-Pierre Lallet）开的奶酪和酒的博物馆，这个1991年退休的老人买下三栋旧石房修好，展出自己几十年来收集的农具和餐具，包括制造奶酪的半自动机器，酿 Gentiane酒的木桶等，这些现在早已经被现代化工厂取代的家什被法国人视为珍宝，许多人专门带小孩来参观，看完演示后自然会买一份用传统方法制作的奶酪和Gentiane酒，皮宏的生意非常好，他为自己能够有收集这些宝贝的眼光而十分骄傲：一开始，许多游客分不清夏季和冬季做的奶酪有什么不同，在他这里参观后就成半个奶酪专家了。皮宏对自己的乡村复兴计划充满信心，他曾经来过中国，这使他对中国的发展有自己的看法：“你们的大城市看起来不错，但农村太落后了”，他说农村和土地，才是一个国家真正的基础。


行走者语

交通：即使是现在，奥弗涅区公共交通仍非常少，最好是几个人自驾车去，时间以4天到一周最合适。几乎每个镇都有旅游局的办公室，在一个镇里的就可以拿到整个地区的地图和资料，很方便。

住：在奥弗涅区（省）所有镇都有几家小旅馆，房价一般在30-75欧元左右。乡村里也有越来越多豪华的乡村度假屋。

食：本地牛扒千万不可错过。4月-11月做的奶酪叫 Salers,12月-3月做的Cantal，味道大不一样，是奶酪中的极品。本地的Gentiane酒不错，味道有点苦。

特别提醒：除了农业传统，这里的火山风貌和丰富多样的植被非常难得，有不少火山口和火山湖，冬天还是滑雪胜地，有完善的滑雪设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