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媒体称法国的作法“令人回忆起盖世太保”,让欧洲“倒退了50年”。吉卜赛人是人类历史上最悲惨的民族之一,他们从来没组成过国家,甚至不是世界任何一个地区的主体民族。他们是当今世界最大的弱势群体。全世界天然地站在弱势者一边。舆论根本没耐心听法国人讲吉卜赛人究竟给他们带来多少麻烦,世界几乎众口一词地质问:上千万吉卜赛人在世界各地生存,为什么只有“自由的法国”容不下他们!

法国总统搬起一座山,但砸到了自己

自从7月28日法国总统萨科齐决定在3个月内拆除法国境内非法修建的吉卜赛人营地、并将“非法滞留”的吉卜赛人遣返回罗马尼亚和保加利亚以来,国内外的批评声一浪高过一浪。

事件起因是7月16日晚,一名吉卜赛青年驾驶汽车在法国卢瓦歇尔省的一个高速公路关卡强行闯关,被宪兵枪击后身亡。两天后,当地爆发吉卜赛人的暴力抗议行动,警局被包围、高速公路收费站被砸、公共设施被毁、数辆汽车被烧。不久后在法国东南部的格勒诺布尔也出现类似的吉卜赛人暴动。

随后,萨科齐就宣布一系列措施,“制裁违法的罗姆人”。但这些措施也立即激起国际社会的一片指责声。在上周末,法国及欧洲多个城市爆发示威游行,有示威者甚至喊出“维希政权早已垮台(二战中执行种族清洗政策的法国傀儡政权),萨科齐住手”的口号。欧盟委员会主席巴罗佐要求法国在对待吉卜赛人问题上保持“克制”。联合国的反种族歧视委员会批评这是法国“种族主义和恐外症”的最新表现。

法国社会因为吉卜赛人事件在民间引起激烈反对,许多左翼名人认为这种歧视性驱逐做法,与法国“自由、平等、博爱”的国家格言背道而驰。法国外交部长贝尔纳·库什内公开表示有意辞职,而法国移民部长埃里克·贝松因受到抗议者威胁而不得不推迟婚期。法国里尔市市长奥布里把不断驱逐吉卜赛人的这个夏天称之为 “一个令法国感到耻辱的夏天”。法国《解放报》说,这些示威是民众给重返工作的政客们的“第一个情绪指标”。法国《世界报》评论道:“法国总统搬起一座山,但砸到自己身上。在对罗姆人的攻势中,法国政府认为靠警察和市政规章就可以解决问题赢得选票,这是一个巨大的错误。”

拆吉卜赛人的帐篷,比解决金融危机容易

英国《泰晤士报》称,“萨科齐驱逐罗姆人令人回忆起盖世太保”。德国《法兰克福汇报》引述抗议者的话,称萨科齐对待吉卜赛人的政策是“精神分裂”。美国《纽约时报》批评法国这个“自诩”人权发源地的国家却未能做到“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原则。《新欧洲》周刊5日登载题为“法国让欧洲倒退50年”的文章。文章说,法国上周通过本国一个法院驱逐了吉卜赛人,这一行为是可耻的。

吉卜赛人的故乡印度的《经济时报》认为,法国驱逐吉卜赛人的行为不仅违反欧盟的自由移动权,还侵犯了基本人权。事实是,不会有任何一个文明国家驱逐犹太人和同性恋者,因为人们至少还没忘记纳粹留给大家的回忆。可是,法国政府偏偏觉得,它可以这样对待吉卜赛人。

伊朗英语新闻电视台在“目空一切的法国支持镇压罗姆人”的报道中称,法国前总理德维尔潘将驱逐罗姆人的行为描述为“法国国旗上的污点”以及“法国的集体错误”。

法国《解放报》说,吉卜赛人被当做替罪羊。事实上被驱赶的吉卜赛人并没有正式工作,也得不到多少社会福利的照顾,把他们赶走,根本无益于法国人的就业和福利。文章指责萨科齐是在玩弄政治游戏,把吉卜赛人的命运当做自己政治的赌注筹码。文章称,相对于解决金融危机和经济衰退,拆掉吉卜赛人的帐篷实在容易得多。而且,这种驱逐其实毫无意义,因为被驱逐者都是欧盟公民,最短只需3个月就有权合法返回法国。

《巴黎人报》6日谈到此次清理吉卜赛人宿营地最激烈的地区——卢戈区,当地居民认为,并非吉卜赛人的到来给这里带来脏乱差,恰恰相反,是因为这里一直是城市里被遗忘的脏乱差角落,才吸引了走投无路的吉卜赛人,出现目前的情况是政府的失职。

塞尔维亚《政治报》网站6日刊文说,在塞尔维亚,甚至有“没有吉卜赛人不成城镇”的谚语,为什么塞尔维亚人能容忍吉卜赛人,生活条件更优越的法国人却不能呢?

8月下旬以来,大批旅居法国的吉卜赛人被遣返罗马尼亚,罗方对此深表不满。罗众议院议长认为,对于犯法的吉卜赛人,应该将他们绳之以法,但如果对吉卜赛人实施集体惩罚,则有违公道。

法国内政部长奥尔特弗曾公开宣称:今天,在巴黎,5个小偷中有1个是吉卜赛人,4个未成年小偷中有一个是吉卜赛儿童。伊朗《德黑兰时报》网站6日刊登文章进行反驳。文章称,找不到任何官方数据支持法国内政部长的说法,相反罗马尼亚内政部的一个数据很有趣:数百名被法国遣返的吉卜赛人里,没有人在法国或罗马尼亚警局有犯罪记录。

人类如何接纳“他者”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法国爱丽舍宫秘书长克劳德·盖昂近日仍在为政府辩护,他称将驱逐吉卜赛人和反犹相提并论是“卑鄙可耻”的,因为爱丽舍宫“没有发动对吉卜赛人的清洗,也没有把他们送进死亡集中营”。

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张颐武对记者说,吉卜赛人的生活方式独特,历史文化独特,在欧洲和各国被边缘化的历史也很长,所以有时便成了社会的一个“他者” ——非我族类、不熟悉的人、有陌生感的人。萨科齐的决断有政治性考量,也有一定的社会支持度,因为吉卜赛人在治安方面确实引发了一些争议。

他说,法国驱逐吉卜赛人一事说明,如何接纳“他者”,既要达到人类理想的高度,又要面对现实的冲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