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四,法国国会经一致表决通过了一项旨在《保护乡村感官遗产(protéger le patrimoine sensoriel des campagnes)》的特别法案。看到这个名称,很多人会一头雾水,什么是“感官遗产”?顾名思义,就是你在乡村听到的、看到的、闻到的、感受到的…这些感官信息都有可能是立法保护的对象。

无论是教堂钟声,还是公鸡打鸣、青蛙鸣叫,或是马粪、牛棚、肥料之类的气息等,在乡村环境规则中都是表征着自然空间的声音和气味,即便会让人不悦乃至厌恶,现在都被录入法国国家保护的共同遗产之中。

负责乡村事务的国务卿乔尔·吉罗(Joël Giraud)认为这是“一项立法保护农村的好建议”,并指出“去乡村生活就意味着要承受一些不适应”。

该项立法之所以能够被推动成功,源自于2019年的公鸡莫里斯(Maurice)案,一对从城市搬往乡下的夫妇将邻居的公鸡告上了法庭,原因是公鸡打鸣影响他们的睡眠。这听上去近似荒谬的起诉却得到了当地法院的认真对待,也获得了法国人的关注,更多的人将目光聚集到农村与城市化发展的抗争之上。

 

莫里斯:已经成为象征的公鸡

2019年7月,住在圣皮埃尔·多莱龙(l'île de Saint Pierre d'Oléron)的一对退休夫妇在罗什福尔法院(Rochefort ,Charente-Maritime,滨海夏朗德省)起诉了邻居科琳·费索(Corinne Fesseau)女士的公鸡,四岁的莫里斯。

原告夫妇在圣皮埃尔·多莱龙买了房子,想在这儿安度晚年,却没想到莫里斯每天黎明都要“尽职”地打鸣,让这对老年夫妇无法获得充足的睡眠。辩护律师认为,这起诉讼“不是城里人针对农村的起诉,而是噪音污染的问题,公鸡打鸣、狗叫、喇叭、音乐,这些都是噪音。”他说:“圣皮埃尔·多莱龙是奥莱龙岛上的大城镇,冬天有近7,000名居民,夏天有35,000名居民。我的客户住在当地城市计划中被归类为郊区房屋的地区,这里不是乡村!”

这位辩护律师坦承,邻里之间为了打鸣的事吵了两年,原告只想要一个平静和安静的生活,他说道:“这不是布波族阶层(bourgeois-bohème新中产阶级)与农村人之间的冲突,我的客户并不责怪公鸡打鸣,只是想要保持早上6 :30-8 :30这段时间的安宁。然而这只公鸡从早上4点半开始一直叫到下午。”

为此,莫里斯的主人费索(Fesseau)女士表示,在乡村,动物们都有权利发出它们的声音,公鸡有打鸣的权利,没有时间可以约束它,以前也从来没有人因为公鸡打鸣而抱怨。她还说道:“莫里斯打鸣并不会打扰我,我觉得公鸡会打鸣很好,这是自然现象,万岁!”


莫里斯和它的主人费索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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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索女士表示她尝试过用黑布遮挡莫里斯,让它延迟打鸣,但都无济于事。

庭审的时候,莫里斯由于“过度劳累”而没有出现在法庭现场,但现场来了十几个人专程支持它。还有一只叫“庞巴度(Pompadour)”的小鸡和一只梵天雄鸡“让-雷内(Jean-René)”也出现在了听证会上支持莫里斯和费索女士。

小镇上的人们包括法国各地的人都纷纷对这起诉讼表示不可理喻,不少人在网上发起“救救莫里斯”的请愿,并获得12万人的签名支持。一名六十岁的请愿者愤愤不平地说:“还要禁止什么呢?海龟唱歌,海鸥叫声,每天早上鸣叫的鸟儿吗?”

最终,罗什福尔特大法庭(Rochefort Tribunal de Grande Instance)驳回了原告夫妇的诉求,并判定他们必须向费索一家支付1000欧元的诉讼费。

不过莫里斯却在2020年不幸染病,5月,在自己的鸡窝里病逝了。

 

“外来者”与当地人的“领土”之争

莫里斯案件正好充分展现了法国的社会现象,越来越多的城里人涌向了乡村,这群“外来者”想在乡村践行自己城市里的生活方式,但往往会和当地人发生各种冲突,每个人都想保护自己的“领土”,却经常事与愿违。在法国还出现过起诉教堂钟声扰民和奶牛吵闹之类的法律诉讼。

除了莫里斯外,另外两只公鸡因为打鸣而引发了邻里冲突,其中一只还被邻居杀了。

公鸡可可(Coco)

2019年,瓦兹省,和莫里斯一样“尽忠职守”坚持不懈打鸣的公鸡可可的主人却没有那么好运。他的邻居,一位三班倒的空姐把他和可可以“制造噪音”的罪名告上了法庭。维护工人尼古拉·布歇(Nicolas Boucher)从他祖母那里继承了房子和可可。

“我的祖母在这里住了50几年,最后几年一直卧床不起,临终的时候让我好好照顾可可。可我的邻居却不断地找茬,甚至把我们告上了法庭。”尼古拉无奈地说。

空姐邻居其实也很无奈,她几年来深受可可的打鸣骚扰,忍无可忍才起诉。

当地法院也相当认真地进行了取证,“甚至有一个法官到我家来观察可可打鸣,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也太浪费公共资源了吧?”尼古拉向Franceinfo的记者抱怨道。除了法官外,警察也来他家观察过公鸡打鸣。观察结果为可可在不同的时间段都会打鸣,最频繁的一次是26分钟内叫了23次。

法院最终判决尼古拉要向邻居赔偿500欧元的精神补偿费,并且要将公鸡带离家中,否则将面对每天50欧元的罚金。

尼古拉对此不满,并表示将提起上诉。他说:“这个判决让我很丧,我的诉讼费用已经超过2000欧元了,我现在把可可送到市中心我朋友的家中,我每天都会和它见面,希望我能够诉讼成功,让它早日回到它的鸡窝。”

支持可可的法国人也在脸书上为它发起了请愿书,有至少5万人响应。

 

悲伤的马塞尔

2019年五月,法国阿尔代什省的小村庄万齐厄(Vinzieux ,Ardèche),一只名为马塞尔 (Marcel)的公鸡因打鸣而被一名男子用枪和铁棍杀害。马塞尔的主人为邻居的野蛮行为感到震惊,为此发起了一份《为马塞尔请求司法正义》的请愿书,几乎有10万人签署了该协议。

在万齐厄这个只有450个人的小村庄里,人们都为马塞尔的遭遇感到悲伤的。那位杀死它的邻居在法庭上承认:“我很后悔,我不应该拿枪。但我真的被它吵死了,它让我精疲力尽,不能再忍受。”

2020年12月,这名男子被当地法院判处5个月监禁。

一场为公鸡声讨的运动获得了最终的司法正义。

在瓦尔(Var),夏季游客们嫌弃蝉鸣扰民,甚至想用杀虫剂喷杀它们;在多尔多涅省的格里尼奥勒(Grignols ,Dordogne),有人抱怨青蛙叫声太吵;在朗德省的苏斯通(Soustons,Landes),有一对因为鸭叫而闹得不可开交的邻居……甚至还有人对蜜蜂的粪便有异议。

对于《保护乡村感官遗产》的最新立法,法国人又是怎么看的呢?

- 当我们要搬去哪个地方,我们先去咨询信息,如果觉得无法忍受噪音,就找别的地方。难道不是吗?比如住在阿尔比赛道周围的居民?

- 我喜欢公鸡打鸣,牛叫声,肥料的气味(这就是自然)!!而不是引擎声,喇叭声,柴油气息,所以我选择住在乡下。

 

- 如果我们去乡下,我们都知道那里有动物,有教堂,有在农田里工作的机器,有各种各样的噪音,我们必须要承受,如果做不到,那就留在城市里。

- 那些布波族环保主义者(布波族:les Bobos,新兴资产阶级)终于意识到公鸡会打鸣了,你们别来,你们一点都不懂得乡村生活,你们永远都不会懂。

- 布波族环保主义者并不是问题,问题是那些巴黎人,他们就如同在赛车道边上造房子的人一样…(指明知会有噪音,还要去)

 

- 如果我们选择住在乡下,那就得接受当地的情况。如果牛叫了,因为它们有需要,如果母鸡咕咕叫,如果钟声响了……等等,得先想清楚了,而不是到了以后想着去改变当地人千百年的生活习惯。

- 如果这些从城市“逃亡”到乡下的尊贵的城里人被乡村生活所打扰了,那就请离开!我们毫不后悔!

- “乡村感官遗产”,这法案毫无疑问是当务之急。

 

- 这些神经病能做的就是回他们自己的家。

- 他们会抱怨担心得禽流感吗?

- 你在乡下生活,你就得知道公鸡在日出的时候会打鸣,牛羊所经之处会有粪便,如果你不爽的话就住在你的廉租房里,把安宁还给乡下人。

 

原本对于喧嚣的城市心生厌烦的城里人,向往乡村宁静自然的生活环境,喜欢农村的泥土花草芳香,但同时却又不得不承受他们并不习惯的各种从未曾出现在他们生活当中的声音和气息。

一旦你接受了,你便能融入农村生活,但对于这些城市来客来说,往往并不那么容易。

如今,这类邻里争端将因新的立法而获得平息,乡村生活还将以固有的方式继续着,来自城里的游客也罢居民也罢,除了学会融入外还要学会保护,每个地方的生活习俗和环境不一样,最重要的是彼此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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