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留学生温泉2009年结束了在法国的留学生涯。学习了几年法语专业后,她决定先去北欧旅行一次,然后再回国工作。加拿大妇产科医生奥里弗在工作了5年后,参加了一个援非医疗队,出行前一个月,他去欧洲作了一次旅行。当温泉和奥里弗在丹麦相遇时,他们未来一年的生活都改变了。

差点成了白求恩

温泉加入了援非医疗队,和奥里弗一起去了马里锡卡索。奥里弗是医生,温泉是法语翻译。一天,一个叫莫里的产妇被抬到奥里弗面前,她腿上有一块溃烂的皮肤,并散发出浓烈的异味,很像是艾滋病晚期症状。然而,因当地医院有规定,为尊重病人隐私同时也受制于当地条件,医院并不检查病人的HIV。

锡卡索当地1/4的成年人的HIV呈阳性,温泉和奥里弗所在的妇科门诊,每天收治的病人中大概有两三名是艾滋病患者。奥里弗检查后发现,莫里是前置胎盘大出血,需要马上进行剖宫手术。护士远远地躲开了,温泉只好自己担任护士的角色。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温泉的角色不仅仅是个翻译,很多时候她还要充当奥里弗的助产士。

手术前,他们采取了最严格的保护措施,奥里弗穿了两件手术衣,戴了两副橡胶手套,还有帽子和口罩。温泉也穿了一条长长的橡皮围裙,因为产妇的羊水会溅到他们的皮肤上。

手术开始了,奥里弗用一把做静脉手术的小刀片,费力地切开了病人的腹部。腹部一剖开,温泉和奥里弗就完全站在羊水和血水里了。因手术剪刀又大又钝很不合手,奥里弗脱下了一层手套。此时,麻醉师示意病人的血压有异常波动。温泉在心慌意乱时,把手术刀的刀刃放在了奥里弗的手掌上。奥里弗习惯性地一握,刀刃割破了他的手指。

“艾滋病毒的主要传播渠道就是血液和体液,当时我吓得尖叫起来。”温泉说。麻醉师要求奥里弗赶紧离开换一个医生,但此时婴儿头部已被拉出了子宫,奥里弗坚持不走。十几分钟后,一个瘦弱的男婴终于从母腹里被取了出来!

莫里母子逃离了险境,但奥里弗却站在了鬼门关的边缘。医院需要马上对莫里进行HIV检测。在温泉无数次苦口婆心的劝说下,莫里答应进行检测。温泉说:“在等待检测结果时,我和奥里弗仿佛在经历地狱般的煎熬。一直坚强的奥里弗也感到了艾滋病的恐惧。”莫里的检测结果终于出来了,初步检验是阴性。温泉和奥里弗当场就抱在一起跳了起来。

毫不犹豫去非洲

在非洲,感染危险无处不在。除了艾滋病外,马里还有疟疾和霍乱肆虐。霍乱爆发的时候,医院里到处都是脱水的病人。病人产生的垃圾、呕吐物随处都是,根本没有办法隔离。

刚到马里第5天,温泉就遭遇了恶性疟疾。非洲的疟疾与艾滋病齐名,被称为非洲“第一杀手”。许多蚊子感染了疟疾,一旦被这样的蚊子叮上,就会感染疟疾,几乎无人幸免。头痛、呕吐、全身发烫侵袭了温泉。奥里弗给她打了一支氨基比林,又拿来酒精给她擦拭降温。天快亮的时候温泉的烧才退下来。

随后的一个星期,温泉仍然狂吐狂泻。奥里弗又焦急又心疼,他很不安地说:“温,让你到这里来生病,我很抱歉。”温泉说:“奥里弗,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后悔。”在丹麦,温泉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同意参加援非。

温泉说:“当时奥里弗说他参加的国际援非医疗队缺一个法语翻译,问我愿不愿意去当一个志愿者。非洲一直是我向往的地方,我就答应了。”经过一个月的培训后,温泉和奥里弗一起去了马里。

医院仅4个本国医生

在锡卡索,志愿者住在山坡上一排简陋的房子里,厕所和淋浴间都是露天的茅草棚,天气十分炎热,连洗澡水都没有保障,更不用说空调了。到达锡卡索第二天,温泉和奥里弗就投入工作了。他们工作的这家医院本国医生只有4人,70 多张病床。医院里仅有心电图机和B超机,还没人会用。

初来乍到,医疗队的几位医生都要靠温泉的翻译才能接诊病人。一天,外科门诊来了一名患者,叽里咕噜了半天,温泉也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当地护士告诉温泉,他说的是方言班巴拉语。这时,他们就要进行“三国会议”:患者用方言把病情告诉护士,护士用法语翻译给温泉,她再用英语翻译给医疗队的医生。

下午下班的时候,当地一位值班医生才来找温泉,他慢条斯理地说:“温,有个病人在复苏室需要抢救。”温泉和奥里弗马上转身向复苏室奔跑,很多人却怪异地看着他们。这是一名孕妇,已经昏迷不醒。奥里弗通过温泉转告值班医生,需要做哪些急诊化验、采取哪些急救措施,那医生领悟似地点点头,却半天不见动静。

因为没有任何化验结果,奥里弗只能凭借临床经验实施抢救。眼看病人没有了自主呼吸,奥里弗疯狂地向温泉喊叫:“呼吸机,快!快!”温泉转告给那些麻木的黑人医生和护士,他们对望了半天,护士才摊开手说:“没有。”就在这时,温泉清楚地看见一只硕大的老鼠,从她的脚下穿过并停留在奥里弗脚边。

温泉说:“我之所以没有尖叫,是因为我被奥里弗巨大的焦急给镇住了。”奥里弗全力以赴地实施着救治,他不停地对身边人喊:“只要病人还有一线希望,就不要放弃。”但是,没有人响应他,也没有任何先进的医疗设备来支持他的抢救。半个小时后,眼看无力回天,马里医生都走了。奥里弗上前轻轻合上逝者的眼睛,绝望而愧疚地说:“对不起,我应该能把你救活的,对不起!”

七根芹菜包饺子

温泉和奥里弗相爱了。休息日他们去乡村义诊,或者去国际志愿者协会建立的幼儿园看望艾滋儿童。那天,他们去了附近村的“草棚幼儿园”。在一个用木棍围成的圈子里,上面搭着树叶,树杈上挂着小黑板,温泉和奥里弗教孩子们用树枝在沙地上写字。这些孩子全是感染了艾滋病毒的孤儿。

温泉说:“当一双双小黑手紧紧地抓住我的手指,当一个个小生命依托着我、信任着我的时候,我的心灵总是被深深地震撼,同时,也有一种被人需要的幸福和快乐。”

在集市上,奥里弗看到了非常有名的非洲木雕。他掏出口袋里所有钱,给温泉买了一大堆。最后,他还买了一个刻着爱情魔咒的铜手镯戴到温泉的腕上说:“温,非洲人的魔咒是很灵验的,戴上它你就跑不掉了。”

马里一年有一半时间是旱季,蔬菜相当紧缺,常常是好几个月都吃不上青菜。温泉让母亲从国内寄来一些种子,她和奥里弗在山坡上精心地侍弄出一小块菜地。生长了三个多月,直到奥里弗过生日那天,她们才收获了七根芹菜。温泉用七根芹菜包了一顿中国饺子,奥里弗高兴地说:“这是我这辈子吃到的最美味的东西了。”

现在,温泉和奥里弗就要结束为期一年的援非生活了。正如奥里弗所说:“只有当你走出非洲,才会觉得收获远远超过你的想象,才能体会到自己有多么高尚。因为你曾用自己天使般的双手,帮助过那些需要帮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