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并不是葡萄种植、葡萄酒和品酒文化的发源地。作为法兰西文化本质要素的红酒文化,是在很久以前由古希腊和古罗马人从近东传入法国并予以发扬的。其后,在基督教统治阶段,红酒作为一个醒目的文化元素被加入到中世纪时期由蛮族混战所产生的文明中。红酒渐渐取代了蜂蜜酒(hydromel),大麦啤酒(cer voise)和啤酒这些凯尔特人和日耳曼人的常饮酒。蜂蜜酒如今仍被布列塔尼人所喜爱。啤酒则在稍后的法兰西王国北部和东北部地区被延续,并占有不容忽略的地位。和北欧一样,在法国的这些地区,啤酒是日常聚会时的酒饮,红酒则在特殊的时刻才会被饮用。

在法国的其它地方,情况则与所有欧洲地中海国家相似,红酒长期以来都是所有人的日常酒饮。在那些葡萄果实较难成熟的地区,红酒都由最近的葡萄种植园运送,在18世纪和19世纪60年代期间,不爱红酒之人可谓少之又少,有的只是不得已而将就喝着朗格多克平原或阿尔及利亚产的酸劣、或私下里搀了水的次等红酒。除了酿制一些适合南欧地区居民生活习惯的一般红酒以外,自中世纪开始,法国葡萄种植业也开始向远近一些讲究格调、要求严格的消费市场提供高品质的红酒,并因此而广受好评。著名葡萄种植园都修建在靠近修道院、主教府、城堡或贵族宫殿的地方,亦或是靠近大路、航运河流或港口的地方。正是需求生成了供给,并促进了生产的区域化。

在当今世界,市场需求也同样至关重要,但交通运输的便利使有关距离的概念失却了一切意义。中世纪时期最初的优质葡萄种植园是纯商业的,座落在巴黎附近(香槟区,卢瓦尔河谷),在勃艮第,在克吕尼和西多修道院、奥顿和朗格尔主教府、第戎公爵宫廷等的护佑下,在罗什福尔和波尔多朝向英国和北欧的海港周围,在里昂南部的埃尔米塔什山丘及其周边地带。此外,这些种植园的毗邻处还有众多小型的葡萄庄园,其中的一些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小有名声,另一些则不那么引人注目。17到20世纪间,北部的一些葡萄种植园甚至在短暂的寒冻之后从此销声匿迹。所有这些葡萄庄园,不论规模大小,都在发展过程中强调其与气候及土壤环境的关系,同时也与技术和文化选择相关联的特色。而这些取舍同时与葡萄种植业以及远近消费市场的期待有关。每家葡萄种植园为了与邻近的庄园加以区分,都将其独特之处作了重点培育,也始终将自家园地的潜力尽可能地发挥出来。

在追求优势互补这一点上,法国始终是行业内的先驱,并且直到今天仍然引导着法国大部分葡萄种植园主,使其避免去生产全球统一口感,即口感无所区分的红酒。红酒的全球化生产模式导致现在没人能闭着眼睛分辨出赤霞珠酒是加利福尼亚产的,还是智利或者澳大利亚产的。20世纪旅游业的兴起使得一些地方小酒庄得以觉醒,并不断提高酒质。

法国现在拥有450多种法定产区葡萄酒(AOC),每一种都有其复合式的栽培环境。具体等级可细化为:一级酒酿制、特殊产区出品的葡萄酒、大多数其它庄园(将所属品牌印在酒桶上)。以下是两个例子。梅多克地区种植波亚克优质干红(AOC Pauillac) ,1200公顷产区内有100多座城堡并出产口感多样的红酒,这些红酒按严格等级标准来进行评定,其中自1855年来的18种级品佳酿的品质,从未被质疑过。勃艮第克洛斯·沃格(Clos de Vougeot)特级红酒的产区则是一块占地50公顷、四周建有围墙的封闭空间,它由84个业主分别管护。业主们每年都会出产一种独特而有别于其邻居的红酒。这一复杂的局面在一些人看来似乎缺乏经济层面的合理性,大多数消费者也无法将其很好地参透。可不是么!

面对全球化所带来的同化危机,存有差异并赋予个性的红酒版图不是与被公认的生物多样化的必要性具有同等的珍贵价值么?对于将普世理念与个人发展联结起来的人性社会,这不正是一个美丽的譬喻么?这也不正是一扇向繁复世界敞开的窗口?激发感官与情感、并使其跃动起来的一次邀约么?倘若丧失了这样的活力,生活就只是一个盛满着泪水的伤心谷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