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情story】Anthony:国际关系学院法语专业

  当时我并没有想到自己会被提前批录取,所以在选报志愿时,看到了国际关系学院法语专业,就义无反顾地填上了,觉得反正也不会这么幸运被提前批录取。当时报法语专业的动机很单纯,也是人之常情吧,就是羡慕法国的美景美食,想去巴黎看埃菲尔铁塔,亲历凯旋门的壮观。尤其是在高考前,我一直“不务正业”看一本关于普罗旺斯的书,当时脑海中全是紫色的薰衣草世界,我曾经一度幻想陶潜老先生的《桃花源记》会不会就是这个现实中的普罗旺斯。在所有浪漫因素和对法国无比痴情的情愫下,我慎重地在提前批次中选报了法语专业。

  直到那个炎热的毕业长假漫漫开始,看南方的天空中氤氲着雾气,疲软的阳光懒散地从树上洒下,心里的忐忑和焦灼接踵而来。我在高考平息后的很多天,打开学校招生网页,开始试探性地输入准考证号,查询命运给我的“宣判”。我当时并不紧张,只是当我进入招生网站,发现自己奇迹般地被提前批录取后,整个人接近木讷,继而疯狂,继而喜极而泣。我的命运在这简短的几秒内归属于北京,也归属于这个让我艳羡许久的欧洲城池。

  全新的法语旅程

  我的法语生命就这样开始,带着一颗好奇而紧张的心,乘着飞机云的弧线,蜿蜒过深圳河,终于抵达北京城,在浓浓的奥运气息簇拥下,我走进我人生中第一所大学,也走近我人生中第一节法语课。

  我们这一帮骄傲不已的小孩第一节课就上得相当郁闷——我们必须对着26个字母,读出26种跟英语不同的音,并美其名曰法语字母的发音,这一过程可是害苦了我们。当英语和法语同一时间在大脑中激烈鏖战时,谁胜出的可能性大,是不一定的。所以,在老师检查的途中,英语发音夹杂法语发音的爆笑场面屡见不鲜。老师为了让我们熟练掌握26个字母的读法,居然想出了字母歌,同一个音调,不同的歌词读法,对于我们来说更是一个巨大的考验。就是在这样混乱的情况下,我们最终耗时半个月完成了这项“惊为天人”的法语第一任务,继而开始踉踉跄跄正式走向法语。

  磕磕绊绊的专业学习

  现在让我回想起来,学习法语的前几个月,就是在给大脑进行一次紧张集训,简称“洗脑”,迫使我们把以前丰富、复杂、深奥的英语暂时冷藏,不要出来和法语发生正面冲突。因为这两门语言太相似又太不相似了,这致使我们当时对那个在公元1066年开始统治英国的法国国王(WILLIAM OF NORMARDY)极度不满,一个劲说他不厚道,使得英语和法语单词极度类似又拼写不同。比如apartment到了法语里就变成appartement,bank变成banque……这样的不厚道之处可谓“罄竹难书”。

  这还不算最让人绞尽脑汁的部分,法语的发音以其精准和极度详细著称,英语的发音规则与之相比,充其量就是一个意象派的创作。法语的字母在每个大单词的不同位置都和前后的字母形成藕断丝连的曼妙关系,进而发出不同的音。虽然每个音相差甚少,但是在菜鸟阶段,我们还是按照老师的指令精准到极致,连一个轻微的音节也不放过。

  就是这三四个月,加强了我对法语是世界上最美丽语言的深刻质疑,并使得法国在我心目中的浪漫地位不断下降。我们在声带不断受到细小音差辨识的同时,还要深谙法语名词的阴阳性。记住太阳是阳性的,月亮是阴性的,女士大衣是阳性的,男性大衣却是阴性的,这些完全新鲜的东西不断冲击我们的大脑,让我们当时的冲劲和信心逐渐褪去光泽。

  心中的左岸香颂,激励前行

  正当我们这批朝气蓬勃的生力军即将被眼前这复杂的法语弄得晕头转向的时候,老师仿佛洞察了一切。有一天上课,她没有让我们读单词,也没让我们背课文,而是开始讲起自己的故事。她说自己是南方人,刚开始来北京上大学时,因为自己第一专业没被录取,被调配到了法语专业。这对她来说是个晴天霹雳——因为自己的普通话都不标准,学外语更是难上加难。但没办法,她只能硬着头皮接受。因为南方口音的发音缺陷,法语中很多音她都发不出来,看着其他同学渐渐流利地无障碍表达法语,老师突然觉得她需要用力突破这个瓶颈,冲出去。于是,她不断地听法语录音,不断地模仿,不断地磨合。她努力地矫正自己的普通话,从“n”“l”不分,到把它们发得字正腔圆;从不会颤动小舌,到把小舌颤得让老外惊诧。这个过程,她用了三年,穿越了三个花开花落寒暑交加的季节,每天晨起夜息,每天抱着一个坚实稳固的目标。终于有一天,外教对她说:“如果你带上面具,老外一定不会怀疑你是法国人。”

  那一天,当这样一个法语界的名师操着一口流利精准的普通话给我们描述这样一个动人故事时,我们的心中泛起温热的涟漪。她说,当年她的老师对她说过:“法语的音区分很小,因为她很严谨;她的名词要分出阴阳性,因为她很缜密,也很温暖。她相信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物体都是有生命的,有些温润,有些刚毅,只有把它们简明有序地分类标识,才能让它们感受到爱与温度,所以,法语是最美丽的语言。所以,我们才要不断抵达美的深处。”现在,她把这番话传承给我们,并让我们深谙于心底。

  这是我上过最难忘的一堂课,一堂关于生命价值的课。它糅杂了关于努力与成长的描摹,也摘录了在成功大道上跋涉的酸辣挫折。这些五味杂陈的意向搅动在一堂法语课的课堂中,拨开一切幼稚青涩的畏难情绪,拍打着我们的脉搏,鼓舞我们继续去追求美,并享受追求的过程。

  直到现在,我学习法语快两年了,当我们用小舌的颤动和透露的气息驾轻就熟地朗诵如歌的法语时,让我们觉得这种浪漫到了极致。两年时间,我们在老师的带领下,享受了奢侈的法国大餐,欣赏了法式幽默的话剧,和外教一起分享她不远万里带来的奶酪和巧克力,也在学校的大剧场唱过一首首著名的法国香颂……

  现在,看着法语专业的新生入校,听他们抱怨法语的苛刻和奇怪,我们的心中感受到的却只是温馨和感动。相信有一天他们也会明白,我们的这一段感受,是最值得珍惜的历练过程,它真真切切地凝眸于眼角,深藏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