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病呻吟》之于莫里哀如同《哈姆雷特》之于莎士比亚。这部法国本土的“古董戏”,三百余年来,常演不衰。在2016中法文化之春期间,《无病呻吟》也在上海演出,沪江法语有幸对其导演米歇尔·蒂迪姆进行了专访。

米歇尔·蒂迪姆是话剧导演及喜剧演员。自2010年起,蒂迪姆担任南锡洛林国家戏剧中心——La Manufacture剧院经理,成为业界如雷贯耳的人物。他的最新作品话剧《无病呻吟》已在法国、比利时和德国进行过一百多场演出。

HJ: Didym先生您好,我们是沪江法语,一个学习法语的网络平台。
MD:啊,学习莫里哀的语言。
HJ:是的,是莫里哀的语言。感谢您这次接受我们的采访。
MD:非常荣幸。

HJ:您在中国上演的戏剧《无病呻吟》是用法语演绎,并配上中文字幕的吗?
MD:是的。
HJ:那您觉得中国的观众理解起来会有困难吗?
MD:我认为不会有困难。今天讲座现场也有一些人已经看过北京的演出了,他们的反馈都是看懂了这部剧。其实莫里哀戏剧的语言有一种让人惊叹的现代性。我暂且还不知道上海演出会是什么样子,但是之前在北京,观众都多次哈哈大笑,在准确的位置做出反应:莫里哀的剧本内容、事件背景、剧中的问题和回答、病人、疾病、医学等等。实际上,中文的翻译很棒,这样可以让观众更好地了解莫里哀想表达的观点思想。

HJ:除此之外,您觉得还有其他因素可以解释中国观众能够理解这部戏剧的原因吗?比如说演员们精湛的表演。或者戏里面有很多地方能够引起观众的共鸣?
MD:当然。莫里哀的作品对演员来说是一个非常棒的剧本。这样,演员们就可以超越文本的限制来发挥出更多的东西、演绎莫里哀的剧本以及再补充其他的情节。中国观众对演员的表演发笑,但也对剧本的内容发笑。因为这个剧本写得很好,有很多滑稽、荒诞的地方。它同时也传达女性追求自由的思想、也有对父权的反抗,因为剧中的父亲不同意自己的女儿和她情投意合的人在一起,而是自己指定了结婚对象。

暂且不管这部剧对于疾病的讨论和不可思议的药物使用方式,剧里涉及的问题都是非常符合当下,特别有现实感。莫里哀通过自己的方式将这些问题给剖析出来,分享给公众和演员。因此,公众能够超越时代的限制,感受到作者的才华。就有点像莎士比亚。英国人我们说法语是莫里哀的语言,不仅是因为它的优雅、美感、诗意,更是一种能够思考、观察、表达现实的方式。

而他所表达的东西,从政治的角度来说是非常贴切当下,具有针对性表态。所以就会有一种现代的感觉,这样就能激发公众对涉及的问题的意识,为女性争取更多的自由,挑战现有的不好的规则,比如风俗习惯中那些没有根据或者不合理的理论。莫里哀把他收集到的东西认真剖析,并且用一种很法国式的观点去诠释,也影响了之后的法国启蒙运动和法国大革命。总之,莫里哀的观点具有现代性。法语是莫里哀的语言,也因为莫里哀将话语、思想、哲学、美感集合在一起。讲究又纯粹,给人感觉就像是名声籍甚的波尔多葡萄酒。我把莫里哀比作奶酪,阅读他的作品就像品尝奶酪,有一种特别的、惬意的感觉在心中回荡。优雅又芳香,那完全不是可口可乐。所以这就是人们喜欢莫里哀的原因。

HJ:您认为戏剧身上有一种能够打破语言障碍的能力吗?
MD:对,语言是一个需要担心的方面。但我认为观众能够理解这个故事。因为有中文字幕,所以效果特别好。只要朝演员看一眼,便能开怀大笑,所以我认为他们都是理解了剧情的。他们也会随着故事发展集中注意力,或者表现出焦虑的反应。莫里哀的才华还表现在,他能够对生命、年老和死亡进行探讨。在这个喜剧中,莫里哀用一种滑稽的手法把这些问题阐述出来。其中也有一些闻所未闻的东西,所以我们也能够笑得出来。

《无病呻吟》是莫里哀最后的作品,他带病创作并演出,最后累倒在舞台上,与世长辞。这部剧也是法国的文化遗产。我特别喜欢的原因是,作者从当时的背景出发,将所有的才干在这部剧中展现:政治、哲学、社会问题比如遗产继承、包办婚姻等等。如今我也穿越时空,去演绎这个天才的作品,并到世界各地巡演,这让我也感到特别幸福,因为是莫里哀给了我们机会去展现法语的魅力、再现当时的情景。由于故事具有现代性,以至于我们会觉得莫里哀是现世活着的人。

HJ:您刚刚说会排演鲁迅的《阿Q正传》,是用什么语言表演呢?选择的演员是法国人还是中国人?
MD:中文表演,演员也都来自中国的。应该也会有国际上的艺术家,因为音乐、摄像等方面需要各国的人才。但文本台词都是用中文。
HJ:您作为法国人,会把故事改编成法语版的《阿Q正传》吗?
MD:不会的,我会保留原汁原味的鲁迅作品。我会按照自己地方式进行排演,但不会改动鲁迅的文字。我之所以选择鲁迅,是因为他和莫里哀的喜剧有共通之处。鲁迅的作品里有一点特别有现代感,而且我特别喜欢,那就是黑色幽默。对我来说鲁迅是一个天才。
HJ:那这部剧也会在一个符合鲁迅书中那时代的布景下演出吗?
MD:就像我处理莫里哀的《无病呻吟》那样,我用鲁迅的文字,选择我认为合适的服装。不仅仅只是参考《阿Q正传》,也会从鲁迅的其他作品获得灵感,然后将获取到得信息融合在一起。我也会用到很多现代化的数字手段。

HJ:这次您来到中国,最吸引您的是什么?
MD:是中国的女人,她们特别美。北京的女人很漂亮,上海的女人很有魅力,她们都有一种中国的韵味。当然,这里的男人也很帅气。其次吸引我的是中国的文化,跟法国一样,有传统的,也有现代的。这个国家有巨大的发展潜力,它的现代化也引起了我很大的注意。我很高兴能够来到中国,和中国人民见面。有那么多的人观看我的作品,同时又能与中国人一起共事,我很荣幸。我去过中国不少地方,遇见的中国人都很亲切、优雅,对文化诗歌有极大的兴趣,也会积极关注政治。中国人对身边的人也很关心。而在法国崇尚的是个人主义而不是集体主义。所以当回到家之后,都会把门紧紧关起来。中国人则是特别看重集体的,这一点对我来说也挺有意思。

HJ:沪江法语是一个学习法语的网络平台,有很多学习法语的学员,其中也有很多人对法国戏剧感兴趣。您可以推荐一些法国的戏剧吗?
MD:我觉得,既然喜欢莫里哀的戏剧,那一定也要看看高乃依,拉辛的作品。蒙田的哲学也值得一读。还有博马舍,这些是古典戏剧作家。另外,普鲁斯特的书也推荐读一读,因为通过阅读他的作品,我们可以发现法语这个语言的优美。如果是当代剧作家的话,

HJ:如果通过戏剧来提高外语水平的话,您有什么建议呢?
MD:实践是一个好方法。刚才我说的那些作品其实都可以拿来进行演绎。每个人选定一个角色然后去想象剧中的场景,进行表演。如果几个朋友一起,拿着剧本,在一个房间里排练一个剧,那是特别有趣的一件事。我最早也是这样,先是在一个小房间里面表演,然后就去到了大一点的客厅,接着又换到我祖父的花园,城市里的小剧院,最后也走到了国际舞台上。但是最早,我也是从一个小小的房间里开启我的戏剧之旅。其实这样的事每个人都可以做到。法国有句谚语叫做petit à petit, l'oiseau fait son nid.(积少成多),就是表达的这个意思。

HJ:您对举办“中法文化之春”这个活动有什么看法呢?
MD:特别棒!通过这个活动,能够让中法两国的艺术家相互交流。这一次能够认识北京上海诸多艺术家,一起交流还有探讨更多的话题,也是多亏了这样一个交流的平台。“中法文化之春”的好处在于能够使两国分享了解对方的文化、知识、才干。

HJ:今年是沪江法语十周年,您可以对此说几句话吗?
MD:借此次沪江法语十周年庆之际,我很荣幸能够表达对你们生日的祝愿。我想告诉大家的是,学习法语,学习莫里哀的语言,不仅能够,也能够带你们去发现一个新的世界,一个未知的世界。而这个语言的美,也一定会让你们遇见许许多多美妙的事情。

关于《无病呻吟》

主角阿尔冈是一个患疑病症的资产家,他渴望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医生。这样的话,他可以随时随地召唤女婿,随时随地开自己需要的处方。而在这整部剧中,有一个非常现代性的人物,叫杜瓦奈特。在十七世纪,她是难得的一位敢于奋起反抗的女仆,她不仅不听从主人的教唆,还帮助阿尔冈的女儿逃出包办婚姻的魔爪。而第二任妻子贝丽娜则想骗取阿尔冈的钱财,要把阿尔冈的两个女儿送进修道院,这样她就可以独占家产。

关于莫里哀

《无病呻吟》之于莫里哀,如同《哈姆雷特》之于莎士比亚。

一部法国本土的“古董戏”,三百余年来,常演不衰。

343年前,当莫里哀在创作《无病呻吟》的时候,还并不知道这将是他生命中的最后一部作品。
当莫里哀在晚年时创作《无病呻吟》,他融入了自己毕生才华,更用自己的热血、自己的生命深深镌刻在这部作品中。1673年,身患肺病的莫里哀走上《无病呻吟》的舞台,在最后一幕扮演富人阿尔冈,当他在舞台上表情痛苦动作僵硬,观众们却捧腹大笑,吹捧他深入人心的“演技”。几分钟后,莫里哀咳血被抬下了舞台,当晚与世长辞。

他是一个独来独往的人,他的喜剧接近悲剧,戏写得那样聪明,没有人有胆量敢模仿他。——歌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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