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你好像身体不好的时候写不出好书。
  萨冈:没错。如果七歪八倒的怎能达到写作有时能产生的那种幸福感呢?我的书有些略嫌草率……

  记者:你写这本书(指《过客的悲哀》)的时候似乎健康状况特别好……
  萨冈:这本书是在愉快中写的。我当时的身体并不特别好,但写作状态很好,二者是不完全相同的。我很快就感到了某种充实。

  记者:这本书作写得很快。
  萨冈:事实上,这个计划在我脑海中已萦绕了一段时间,我想是从1988年开始吧!对癌症这个并不那么有趣的题材,我不想碰到什么就写什么。我开了个头,然后扔下不管,当我最后捡起它时,我写得极快。我找到了第一个句子:“你抽烟抽了很久了吗?”这第一个句子使我得以写下去。

  记者:最难的总是寻找第一个句子吗?
  萨冈:不是第一个句子,而是第一个场景。可以这样说。在这本书中,我不知道如何开始这场景,我知道它发生在何处,也知道与什么人发生关系,但我不知道如何开头才能不浪费时间,才能马上……

  记者:书中的主要内容:癌症,被宣告死亡。这是你牢记在心的一个主题吗?
  萨冈:不。但这几乎是每个人都常常想起而又很少谈及的主题。

  记者:那为什么现在才写?这与你个人经历有关吗?你多次差点死掉,尤其是1978年医生们发现了这个胰腺癌。
  萨冈:他们认为我得了胰腺癌,但最后并不是那样。是的,我有这种感觉,宣告时的震惊,我在这本书中所揭示的著名的“尥蹶子”。我曾看到许多马在我身边冲撞,但我从来没挨过增。不过,我在想象这样一种宣判,其影响与人们徒劳地试图迸开的马蹄极为相像。在我身边,许多朋友都没能避开……

  记者:你选择了一个漂亮的题目,《过客的悲哀》。对一个这么严肃的主题来说,这题目也许太轻松了点。
  萨冈:我一直想减低我所放置的炸弹的杀伤力。也就是说,这本书一读完,这个题目就形成了。

  记者:同样,你喜欢幽默地淡化严肃的东西。所以,从第一句话开始:“你抽烟抽了很久了吗?”“我一直抽烟,”马蒂厄纠正道……
  萨冈:是的,这是自我保护。然后,我的主人马蒂厄说,他不愿意在一个消极的时候否认一种这么常见的快乐。这一切是想说悲剧并非一直是悲剧。这是众所周知的。在最糟的时刻,也有某些可资吹牛的东西,如果不是滑稽可笑,至少无礼失当。同样,感情完美的时刻也是不存在的,总有些小小的不如意。什么东西都不可能是大喜大悲的。可有些人也许总不想注意这一点,拒不肯见这些残缺的时光,因为他们十分喜爱完美的东西。不该破坏他们的感情。

  记者:你呢,在最糟糕的时候,你总能有这种嘲笑的态度吗?
  萨冈:在最糟糕的时候,是的。总之,要看情况,如果事关自己总比事关他人要容易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