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傅雷,我与祖国又一次失恋

       此后两个月,我将自己关在屋里读《Jean Christophe》,不时拿出傅雷翻译的四卷本对照。傅雷是我最尊敬的翻译家,傅译本也是我带到法国的惟一一套中文小说。如果说对傅雷的尊敬以前局限于《译者献辞》和《傅雷家书》,从我对读法文版开始,它已经蔓延到傅译本里的每一个汉字。只有读了原著,才知道克利斯朵夫在中文世界里重生,不染尘埃。是的,不必怀疑了,只有傅雷的中文,才不会辜负罗兰的才情。

        翻开《约翰·克利斯朵夫》,无处不是《燃烧的荆棘》一章里克利斯朵夫的心灵趟过雨水时的华美篇章: 

       “他望回家的路上走。一阵暴雨过了,又是阳光遍地。草原上冒着烟。苹果树上成熟的果子掉在潮湿的草里。张在松树上的蜘蛛网还有雨点闪闪发光,好比古式的车辆。湿漉漉的林边,啄木鸟格格地笑着。成千成万的小黄蜂在阳光中飞舞,连续而深沉的嗡嗡声充塞着古木成荫的穹窿。克利斯朵夫站在林中一片空地上:它是土坳中间一片椭圆形的盆地,满照着夕阳;泥的赭红,中间有一小方田,长着晚熟的麦和深黄的灯芯草。周围是一带秋色灿烂的树林:红铜色的榉树,淡黄的栗树,清凉茶树上的果实像珊瑚一般,樱桃树伸着火红的小舌头,叶子橘黄的苔桃,佛手柑,褐色的火绒……整个儿像一堆燃烧的荆棘。在这个如火如荼的树林中,飞出一只吃饱了果实,被阳光熏醉了的云雀。